“啊！”
一声尖叫快撕破耳膜，但木晓原本想象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突然被一只手拉着向门外跑去。
“木老师别愣着，快点跑！”
“为什么——”
“你，你这个女人！我要杀了你！”
刚踏出门口，身后就传出了关洲撕心裂肺的吼叫声，木晓茫然地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就看到关洲捂着流血的左臂面目狰狞地追了上来。
大概明白夏瑶做了些什么，木晓瞬间清醒并飞快地向前奔跑很快就超过了夏瑶。接着反握住她的手跌跌撞撞地向着居民楼下面跑去。
有几户听到动静的人家纷纷拉开门向外面窥视着，住在关洲隔壁异常彪悍的大妈则是直接踹开门用粗嗓门大吼一声：
“喊这么响要死啊你！”
不幸的是，这话还真一点没错。
翘着兰花指的大妈往下一瞅就对上了关洲要吃人的眼神，本想再骂一句，可一瞧他手中的刀以及不远处刺激的追杀场面，
她咽了口唾沫，默默地走回房间，然后把门关起来并上了锁。
【说好的大妈是无敌的呢？】
原本木晓还指望有人能出来帮他们一把，可看到家家户户将门关得严严实实他就知道没救了。
好在他和夏瑶已经来到了楼下，能逃的范围扩大许多，两人琢磨着先藏到什么地方报个警。
可惜，关洲的速度比他们预想的要快。在愤怒的驱使下，即使一条胳膊已经被匕首刺穿，他依旧紧攥着刀子飞快地向他们冲来。
“夏老师，我去引开他。你找机会报警！”
“不——”
“来不及了，快跑！”
一把推开夏瑶，木晓扑向了关洲将他压在身下，一只手压着他受伤的胳膊，另一只手则尝试夺下他手中的刀子。
木晓都做到这份上了，夏瑶也没有别的办法，冲他喊了一声“等我！”就匆匆离开了。
论体型两人相差不是很多，论体力木晓应该是占上风，可没想到在极端愤怒的情况下人的力量竟然会变得如此强大，他连刀柄都没碰到就直接被关洲给掀到了地上。
【现在超级不妙啊，这可比水妖难搞多了！】
即使有过实战经验，那也只是想要食物的妖怪，与眼前这个想要他命的男人从本质上就不同。
“关老师，收手吧，你只是一时糊涂而已，不要赔掉你自己的人生！”
从地上爬起来，身无武器的木晓尝试用嘴炮来拖延时间。
快被黑雾给吞噬的关洲支撑着摇晃的身体轻蔑地看着木晓，站在原地歇斯底里地大喊着：
“你懂什么！什么都有的你懂什么！”
【好臭——】
从关洲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愈发难闻，除了刺激鼻腔以外甚至连眼睛都被熏得难以睁开。
强撑着不让自己昏过去，木晓皱紧了眉头用手掩住鼻子静静等待着关洲接下来的举动。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就可以幸福地活下去，而我们不能！为什么连仅存的一点希望都要夺走！不公平啊，太不公平了！”
“可是活着本身就是希望啊！只要能活着总归是能找到办法的啊！”
听完木晓的回答，关洲却突然大笑起来，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流着黑色的泪。
“是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啊。”
自言自语着，关洲苦笑着一步步向木晓走来，身上黑色的气息在一点点地消失，露出那张憔悴不堪的脸。
看到黑雾散开，木晓也放松了警惕，没在逃跑，而是站在原地看着对方。
最终，关洲站到了他面前冲他扬起一个疲惫的微笑，低下头轻声说道：
“谢谢你，木老师。”
“诶——怎么说呢，这是我应该——”
“谢谢你毁了我最后的理智。”
“噗嗤”一声，
刀子刺入了木晓的体内，刀子和血肉摩擦发出恶心的声音，将他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为什么——”
难道不是已经释怀了吗？
身体软绵绵地倒了下去，木晓捂住了自己的腹部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消失的那团黑色浓雾再次笼罩着关洲把他包裹得一丝不剩。
踩着木晓的胸口，关洲收敛了笑容冷漠地回着：
“连活着都做不到，何谈希望呢。
你要是真想为我做点什么的话，就也体会一下我们的绝望吧，只不过——”
他俯身下来，将匕首对准了木晓的心脏继续说着：
“是在地狱里！”
——
刀尖在空中划过，木晓却反倒安心下来，这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吧。
【结果就算逃到这里，还是要死啊。】
【小凌和莉莉丝小姐不知道会不会好好吃饭，要是一直吃外卖就糟了。】
【夏老师也是啊，要是自责该怎么办啊，好不容易才有的第一个朋友，不想让她为我伤心。】
【读者还等着我的续作呢，这下该怎么跟他们交代呢。】
【我还有好多想吃的想玩的，想童贞毕业交到女朋友。】
【我还有好多好多想要做的事——所以】
【我，不想死。】
——
“那就给我活着！”
生死一线间，熟悉的萝莉音从耳边传来，依旧是那么傲慢那么趾高气昂，却让木晓感动得快要落泪。
“啊···莉莉丝小姐的声音，这果然是回光返照吧，连幻听都出现了。”
脸上露出释怀的微笑，木晓已经快看到了白色的天国。
“诶——为什么白色的神圣世界里会混入了个穿着奇形怪状乌漆嘛黑的恶魔？”
“你在说谁是恶魔呢！”
“卧槽，好疼！”捂住自己被什么踢了一下的腹部，木晓发出了哀嚎。
“没死就给我从地上爬起来，没伤到要害血也没怎么流你叫什么叫。”
突然出现的侦探莉莉丝完全不顾伤残人士的感受，继续用尖尖的鞋子猛踢了下木晓，抄着手一脸的嫌弃。
胳膊传来真实存在的疼痛感让木晓意识到自己还活着，连忙坐起身来查看起自己的腹部，如莉莉丝所说，真的只是渗出来了一点血，明明插得很深，连他都能感受到刀子进入体内冰冷，现在却只剩下个口子和残存不去的痛感。
“奇了怪了。”
不过他现在并不想考虑这个问题，更让他在意的是刚才还要杀自己的关洲不见了的事实。
“关老师去哪了？”
“抬头看。”
顺着莉莉丝的目光看去，小区正上方的天空上浮着一个黑色的如同鸡蛋一样的东西，外面被用白色的东西缠住可怜兮兮地待在那里。
“这是···关老师？”
“曾经是，但现在被游莺寄生并且孵化为卵了。”
“游莺？卵？”
“也是梦魇的一种，一般会附身在那些‘渴望爱’的人身上，以纯净的爱和回忆为食，宿主则会因此而变得扭曲，无视伦理道德变成因爱而爱的怪物。如果一直得不到爱并且执迷不悟，就会被当做孵化用的卵。”
“那他的灵魂——”
“被吃掉了一部分，不过现在那东西，还能称得上是灵魂吗？”
莉莉丝的眼神中满是戏谑，如同看垃圾一样的眼神让木晓有些恍惚。
不过她说的也的确没错，浮在空中被紧紧包裹的关洲再看不出丝毫人类的模样，躯体拧巴得像个麻花。只能凭着大感觉去猜测这里是眼睛，那里是手。
即使那是差点杀死自己的人，瞧着这景象木晓仍旧感觉悲伤，尚且不论对方真心与否，毕竟那是曾经和他一起工作谈笑过的男人。
“关老师，之后会怎么样？”
“谁知道呢。应该就这样死去吧，不过就算他熬过这一劫，警察也不会放过他。这就是他的命运。”
“这么说来，莉莉丝小姐你是知道的对吧。”
“那又如何？”
“如果一开始说出来或许还是拯救的可能性，为什么不说呢。”
此话一出，气温瞬间降到了冰点。
侦探回过头来，漆黑的瞳孔又缩成了细线，如同盯着老鼠的猫一样认真地问道：
“波奇，你是在指责我吗？”
鞋跟砸在水泥地上发出哒哒的声音，漆黑的少女向着木晓靠近，那股强势的压迫感让他无法逃开，甚至连呼吸都不敢。
踮起脚尖揪住木晓的衣领，莉莉丝将脸凑近他冷漠地说着：
“我不止一遍的说过，想要获得什么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我没有救他的义务，更没有被你指责的理由，你可以贯彻你的做法，你也可以无底线地做个好人，甚至你可以原谅那个想要杀了你的人，因为这都是你的选择。
但，你没有权利以你的标准去衡量别人。
还有，这是我最后一次说这些话。别再让我重复了。”
说完，她松开了手，向后退了两步依旧面无表情。
而木晓也终于敢再次呼吸，脸色苍白地摇晃着身体。
即使再不甘心，即使再愤怒，他都无法反驳。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好在莉莉丝也没有抓住这个问题不放的意思，叹了口气扯到了另一个话题：
“你想救别人的心思我明白，不过只在这边说是没什么用的。事已至此，下一步该做的也就只有善后了。”
“诶——那要做什么？”
木晓吃惊地眨了眨眼，老实说他其实并没有考虑过之后的问题，毕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哪还有闲工夫考虑这些。
“‘青年’选择了绝望，‘小姐’选择了信任，‘贵族’选择了牺牲，故事的最后一幕，当然是夜莺的选择。我们只要等待，等待那位为爱而亡的夜莺的出场。”
在旁边默默听着的木晓摆出一脸“就算你解释的这么详细可我还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表情，微妙地看着莉莉丝。
侦探再次点燃了烟，望着空中黑色的卵在袅袅青烟中缓缓吐出一句话：
“童话很快就结束了，我们无法歌唱的夜莺到底会怎么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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